從老書談去

搬辦公室整理收納箱,壓在箱底的是兩本泛黃的舊書,太久的塵封與遺忘,像拾起記憶,我把它們放在隨手可拿的抽屜裏。這個深秋的早晨,陽光穿過雲層、穿過秋天、穿過玻璃,暖暖地鋪在我的身上,我把桌子擦得賊乾淨,桌面上物品擺整齊,騰開手中所有雜事,然後拉開抽屜。

從老書談去

像與許久未見的故人重逢,輕輕捧出它,生怕驚動了什麼。

就像不知從何談起,我不知道從哪裏翻開。曾經,那些被記了很久,被刻進心裏的句子突然顯得單薄起來。“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青春孤寂;“人生若只如初見”的最本初愛情;“一蓑煙雨任平生”撫慰青春的失意……一切都很遠很遠的樣子,詩詞裏的青春,像一陣洶湧過的浪花,潮水退去只留下泛白的痕跡,輕輕起伏在向前奔湧的歲月。

歲月像一條河,過去不屑的一個比喻句,平凡得像一粒沙子,實在沒什麼新奇,而今再念竟想恥笑當時的自己,因為這條河誰也跳不過去。説的不只是時間流逝太快,更是河裏的沉浮,河沒有變,太多東西卻變了。

回神,面前是繁瑣、是混亂,身後是人羣擁擠,聲音嘈雜。有時候很喜歡被人羣淹沒的感覺,不需要明白前行的方向,不用管目的地是什麼,只要不停下來好像就是對的;那麼多的人,行色匆匆、奇裝異服,沒有人認識你,沒有人關注你的存在,像一朵空中飄動的雲,可以以任何一種自己喜歡的姿態存在着;那麼多的人,沒有誰在意誰的功名,沒有誰知道誰的悲喜,像一滴海里的水,你儘管清澈、儘管孤苦你自己的。

太陽西沉或秋風吹起落葉的時候,又多麼希望抽離人羣,找一個角落安放一個人的思緒、還心靈片刻的清淨,與油鹽柴米無關、與家和子孝無關、與人情冷暖無關,只是一個人而已,看風怎樣與落葉嬉鬧,有時是風急了催得落葉太匆匆,有時是落葉太慵懶,就那樣無賴地躺在風的懷抱。目之所及,全都染上自己的情愁別意;心之所向,皆為心之所往。

有時覺得生活太過於堅硬,上下樓梯有忙不完的事,來回奔跑有做不完的工作,每天都極盡力氣來整理,我想讓身邊可觸的一切整齊有序,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然而忙裏偷閒的時光特別柔軟,吞噬那些理不清的煩亂,沒有什麼太緊要的事急着去做,可以慢一點,可以停一下,回放一下晃眼就過去的片段。

柔軟與堅硬的交替中,無我與全是我的跋涉裏,一步一步靠近真實的內心。原來想要的沒那麼重要了,曾經揪心的無意間淡去。背個沉重的包,就圖個轉身的時候前方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