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金沙江移民一线的报道

来自金沙江移民一线的报道

来自金沙江移民一线的报道

中国三峡工程报

编者按这是一篇来自移民战线的报道,它向读者展示了一组金沙江移民工作中的小故事——一组通过移民工作者脚下踏遍千山万水、口中说尽千言万语、周身经历千辛万苦后,留下的感人小故事。故事中的移民工作者们,虽然没有头戴铝盔、穿行于钢筋混凝土之间,但他们也和其他水电工作者一样,他们的故事,也会铭刻在溪洛渡、向家坝、乌东德、白鹤滩的大坝上,他们的精神,也会融汇在源源不绝的清洁电能中。

从四川宜宾溯流而上到攀枝花,这便是金沙江下游河段的范围。

金沙江河段谷深坡陡。在山坡上随便丢下一块石头,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看见石头滑落过程中扬起的灰尘;这里岩层破碎、土石松散,走在坡路上,随时都担心会溜下悬崖。

金沙江河段崩塌、滑坡极为常见。有史记载:1880年,巧家县石膏地垮山,崩塌体堵塞金沙江形成断流;1935年,会理县鲁车山崩,金沙江中形成高50米的堤坝,江水断流三日,可涉足而过;1965年,禄劝县普福山崩,崩塌体达4.5亿立方米。金沙江两岸滑坡则更为普遍,据统计,巧家县大于30万立方米的滑坡体有52处,老河口至巧家60公里河段内有40多条泥石流沟……

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金沙江畔的田野里、荒山上、村庄边,溪洛渡向家坝库区的县城、集镇里,当地老百姓的院坝、林地、猪圈旁,活跃着一支支队伍、一个个身影,他们就是肩负着我国“西电东送”四座骨干电站征地移民搬迁的移民工作者。

踏遍千山万水

金沙江下游河段绵延700多公里,两岸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移民工作者的脚步。

2008年,64万公里;2009年,84万公里;2010年,95万公里;2011年11月底,112万公里。

这是一份移民工作局自成立以来,汽车里程表的记录数据。随着移民工作的推进,车辆里程数也在成倍的增长。这些数据能从一个侧面说明移民工作者所经历的路程。

午夜惊魂

2008年8月的一天晚上,移民局向家坝项目部聂聑耳和几个同事一起从宜宾赶往云南省昭通市参与移民协调工作。天下着大雨,通往昭通的水麻高速公路两边不时落下碎石。在茫茫的夜色中,碎石撞击车身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汽车一个急刹车。司机说:“没路了。”聂聑耳回答说:“绕开障碍物,继续赶路。”司机下车查看路况得知,高速公路中间的一座小山堵住了前行的道路,山上的树木在雨夜中迎风摇曳。原来是小山包整体滑落下来,占据了整个公路。

去昭通的高速公路被堵死,他们只好连夜返回宜宾,改走其它山路,凌晨才赶到昭通。

两天里的四个季节

2008年3月的一天,移民局向家坝项目部员工李华泉、刘子龙在四川省政府参加移民工作会议,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6点多。按照日程安排,晚上还必须赶到昭通市参加次日的移民项目审查会,他们在街边的餐馆用了晚饭,匆匆前往昭通。通过约8个小时的奔波,凌晨3时到达目的地。来不及洗漱,倒头便睡,早上8时,准时参加昭通移民工作会议。中午用完午饭,用了约5小时赶到昆明,完成在昆明的工作任务,又用11个小时回到宜宾。

在宜宾是初春时节,到昭通则变成冬季,路过永善的河谷地段,则是闷热的夏天,到了昆明气候便是宜人的秋天了。一次出差,经历了“四个季节”。

金沙江流域包括青藏高原东部和横断山脉区域,向南到滇北高原、向东至四川盆地西南边缘的广阔地区,南北跨纬度9度以上,地形复杂,众多高山深谷相间并列,峰谷高差可达1000至3000米。流域内气候时空变化大,垂直差异显著。一个地方、一座山峰就有四季之分也就不足为奇了。

全身按摩法

涉及移民搬迁的溪洛渡库区目前没有一条国道,仅有的一条307省道处于复建过程中。这给移民实物指标调查工作带来很大不便。

为了在复建公路封路之前赶上趟,溪洛渡项目部的同志凌晨5点钟就得起床,背上必须的工具,经过5至6个小时的行程,前往实调地点。

路况不好,越野车一路颠簸。关翔、李杨乐呵呵地说:“这是特殊的全身按摩法。通过颠簸,活动了身体的各个部位,还增强了心脏的承受能力。我们这些人的心理素质都比较好,就是得益于长期的颠簸吧!”

只要没有出车任务,司机们在汽车座椅上能立马进入梦乡。有着多年行车经历的司机吴磊说,这是长时间积累的经验。司机必须在空闲时养精蓄锐,从而确保行车安全。因为不知道行车途中会有什么变化。这个变化一方面是自然条件的因素,比如说因公路修建道路阻塞,另一方面就是行程计划的改变。

无路可走也要走

实物指标调查是移民搬迁的基础性工作,涉及到移民群众的最根本利益。实调工作组的人员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实调开始,为了节省时间,工作组借宿在当地移民家。一天吃两顿饭,没有早餐,10点左右在野外午餐,晚餐则等到收工后到驻地解决。

辜清华、王澎湖和设计院、地方干部组成一个调查组,开始对一户移民的花椒树展开调查。调查结束了,移民老大妈指着旁边山上说,那儿还有花椒树。

随着老大妈的指点走过去,那段山坡陡峭荒凉,根本没有路可走。工作组成员口袋里揣着工具,抓着荆棘一步一步爬上去,清点完毕,几乎是连滚带爬下的山,好几个人的腿裤脚都被挂破了。

说尽千言万语

移民工作是和人打交道的,大量的实际问题都要靠移民工作者去沟通协调,去解释说明。

亲戚来了

2011年10月21日早上,张燕萍正在办公,工程建设部的同事来告诉她:“你家‘亲戚’来了!”

张燕萍立刻起身,笑脸迎出门去。“呵呵!你们好!”原来是永善县300多名县内安置移民。一个老大娘拉过张燕萍,走到大楼前的草坪边。

“今天‘亲戚’多,你办公室也坐不下,就在这里吧!”

“好!就这里。”张燕萍先坐在草坪上。“大妈,是什么情况?”

“我们没得房子,也没得宅基地,就想解决这些问题。”

“那您是选择什么安置方式呢?”

“县内自行安置。”

“签订了协议吗?”

“签订了。”

“补偿款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们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同是施工区移民,那些外迁去孟连的移民,返迁回来在城区进行安置,划拨了宅基地,而我们就没有。我在城里租房子住,租金年年上涨,已经无力承担了,我们也要求划拨宅基地。”

“大妈,您的心情能理解,对您的处境我也深表同情,可这也是您当初的选择,云南省移民局(2009)42号文已经有明确的规定,相应的补偿款都到位了。我们要维护政策的严肃性吧,如果政策朝令夕改您还会相信政府吗?还会相信政策吗?您现在向我要这些,我没有权利,也给不了您宅基地啊!您天天守在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有效途径啊。”

大妈左右望望,又望着张燕萍,不作声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可就是不离开。

张燕萍找来当地政府的干部,共同研究移民提出的问题。在经过充分讨论后,和地方政府的干部一道,挨着走访移民户,细心解释移民政策。频繁的走访,细致的工作,当地老百姓都认得了那个“像自家闺女”的女移民干部了。移民的气消了,疑问解决了,安安心心忙地里的活儿去了。

移民搬迁安置工作走向正常的秩序。

几株花椒树

2007年4月,花椒树实物指标调查现场。

正在忙碌着的许军,突然被一双手用力推到一边。一位50多岁的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子怒气冲冲地望着工作队员。“就是他,他是三峡公司的,就是他不承认我们家的花椒树。”

老太太的两个儿子手里拿着木棍:“为什么?”

“呵呵!”许军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笑着给两人点上火。看两个小伙子神情放松下来,这才问起老太太的缘由。

老太太指责没有把她家地里的花椒树全部算数,许军马上表示去重新核实。

当着老太太、老太太两个儿子、工作组成员的面,许军用卡尺重新测量了一遍,并翻开调查手册,告诉老太太:“按照调查细则,符合标准的才能登记造册,这几株花椒树直径没有达到细则的要求,我们是不能统计的。”

许军又一次用手里的卡尺测量了几株花椒树。“您看看,这几株接近标准,我们还是统计进去,您看行吗?”

老太太望望她两个儿子,点点头。

实物指标调查工作继续向前推进。

男“妇女队长”

溪洛渡县内安置移民们来了,几个移民妇女直接找到雷纯才,要求他解决困难。

雷纯才把第471号《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令》、云南省移民局第42号文件中的有关政策不断解释给她们听。移民妇女坚持“要住屋、要吃饭”,紧紧跟在他后面,不离一步。

雷纯才说得嗓子直冒烟,不断地喝矿泉水,矿泉水喝得多了还得要上厕所。移民妇女怕他溜掉,守在厕所门口,还不断敲着门警告:“快点,不然我们闯进来了!”

从早上8点到晚上9点,移民整整围困了10多个小时,李杨、雷纯才、黄莺等没进一粒粮食,靠的仅仅是一瓶瓶矿泉水。

事后,同事们笑称他是“妇女队长”。

历经千辛万苦

在金沙江畔工作过的水电建设者有一句话:“要想尝尝辛苦的滋味,做移民工作就知道了。”这句话可能有点夸张,不过倒也说明了移民工作的艰苦。

吃饭还是不能讲客气

2009年春节后的一天, 移民局溪洛渡项目部开始在千万贯乡开展实物指标调查。

吃午饭的时候到了,十几个人围着用脸盆盛着的混合菜,吃得津津有味。这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辜清华马上站起来边接听电话,边向旁边走去。

接听完电话,回到刚才吃饭的位置。辜清华一下傻眼了,一盆菜就剩下一点菜汤了。

顾不上那么多了,不吃点东西,恐怕只能等到晚上才有得吃了。辜清华舀了几勺菜汤,就着菜汤吃完剩下的饭。

“看来,吃饭还是不能讲客气了!”

好想洗个澡

2007年元月,务基乡的实物指标调查正在关键时刻。

工作组的几个年轻人最近很是烦恼:就在调查的时候,身上的某些部位总是难受,又不能当着很多人的面去搔痒。

务基乡是一个缺水的地方。这里的老百姓在修建房屋时,总在地下挖一个地窖,用来储存雨水。一年的生活用水就靠地窖储存的那么点水,绝不会有人舍得用来洗澡。

住进务基乡的10多个工作队员,被安排在一个破旧仓库里。这里没有床铺,只能先垫上稻草,在稻草上铺行军被睡觉。

第一个晚上睡到半夜,10多个人都醒了,原来垫在行军被下的稻草爬满跳蚤,很多人被跳蚤咬得浑身是包。这一夜,工作队员没有一个人睡好觉。

不能洗澡是件很苦恼的事情。许军、邹宪君等几个人相约到金沙江对面雷波老县城溪洛渡大酒店去好好洗个澡。

等到收工回到仓库,几个人乘渡船过江辗转到达溪洛渡大酒店,欢欢喜喜地开了一个房间。

可是满怀的高兴被冷水浇灭了。酒店当天不知什么原因不提供热水。几个人还要乘船返回,太晚渡船就收班了。几个人只好匆匆忙忙用冷水擦了擦身子,也算是洗了一个久违的澡。

能缩短回家的周期就好了

喝完杯中的“溪洛渡特曲”——当地的一种包谷酒,田源眼睛湿润了。

“很想念他们的,小孩快一岁了,今年才回去三次,小孩现在应该是满地的跑了”。田源望着远处,就像看见了小孩向自己跑来,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幸福。

田源是溪洛渡项目部借调的工作人员,在溪洛渡一呆就是几年。从去年孩子出生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到40天。这对于一个刚刚做父亲的他来说,是有些接受不了。

田源收回目光:“这种情况不是我一个人,我身边好几个同事都是这样子。条件摆在这里,任务也非常吃紧,辛苦是不用说了,但是我们过得很充实,不能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啊!”

“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缩短回家的周期。”

挨打是很丢面子的

提起那一巴掌,关翔、李伟、雷纯才、孙小敏等都闭口不谈,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经过再三询问,年龄稍大一些的雷纯才才道出实情:在移民工作中,如果提到某人被动挨打,那是很丢人的事情。

记得在朝阳区,项目部的同事们准备去测量土地。

刚刚下过暴雨,一条山沟横在面前,肆虐的洪水汹涌而下。当地村民用几块大石头垫在山沟中间做跳板,但是没有人尝试着蹚过去。

关翔想试探着蹚过山沟,工作队的同事一把拉过他,不让他去试探,告诫他这样很危险

当地一位移民干部以为关翔退缩了,伸手就给他一巴掌。“不行,今天必须得过去。”移民干部说。

关翔摸摸被打的脸颊,默默地在工作队员的注视下顺利蹚过了山沟。因为他的带动,所有人很快蹚过山沟,完成了当天的测量任务。

事后,关翔告诉我“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小小的山沟对我说小菜一碟。我之所以一定要蹚过去,为的是让其他人特别是当地的干部看看,中国三峡集团的移民工作者不是靠嘴皮子吃饭的。”

后记

一个星期走完向家坝溪洛渡库区,看到的、听到的只是移民工作的几个片段。其实,在金沙江库区的各个地方,每天都发生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库区的面貌每天都发生着改变。